第7章 罂粟：勿cue

师傅领进门，修行在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基础的理论知识已经在瑶孜孜不倦地求问中掌握得差不多，即便都是对能量的运用，构成奥特曼的光与构成瑶的灵也不尽相同。迪迦自觉在宇宙中摸爬滚打的时日不短，见识也算广博了，但瑶这样的存在却是初见，他能给的帮助有限，再往下就要靠她自己去摸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在那次约会之后，瑶就开启了沉浸式训练模式，一心一意修行，不为外物所扰。除了围观迪迦出战，几乎没有别的事能打断她，即便迪迦本奥在场，也是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能总是让迪迦迁就我，我要自己走到你身边。”她这样说着，眼睛却不再看着迪迦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话听着没有没问题，迪迦却有种割裂感。

        进入修行状态的瑶和看向他的那个姑娘好似两个极端，一冷一热。

        观战时毫不吝啬夸赞，恨不得穷尽毕生所学，满心满眼都是迪迦，会过分担心挂念迪迦的身体和状态，这个时候，那张小嘴会叭叭地说个不停，每每说到她自己都嫌烦了，迪迦却严辞要求她不许烦，让她想说就说，他都要听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旦认真修行，她可以整日整日地沉默不语，仿佛周围一切不存在，心如止水，甚至刻意回避迪迦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出来有点掉价，迪迦感到自己似乎被冷落了，但他没有证据，也干不出对着人问「你是不是不爱我了」这种极度ooc的话，多少有些介意，不过看在她周身灵场的确越发稳定的结果上，随她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一长，迪迦又开始担心，瑶这近乎魔怔的状态，令他想起曾经那个一心追求强大力量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瑶瑶，不要太心急，我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瑶眼波一颤，停下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接着就是无言的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迪迦以为她又要像之前好几次那样，欲言又止后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训练，瑶却突然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迪迦，我喜欢你，真的好喜欢。”随后一头扎进迪迦怀里，“我不想放手，迪迦这么好，我一点都不想放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人要你放手。”迪迦暗自查探她的身体，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怀中人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 瑶侧仰着头看迪迦，问“如果有一天……”话到一半，想到什么，笑得很开心，改口道，“我爱你，我们来接吻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迪迦只愣了一下，便顺势压下，吻住了他的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 初时是轻若拂风的试探、若即若离的□□，而后是难舍难分的纠缠，最后演变成攻城略池的占有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他们第一次的亲吻。

        瑶闭上眼睛全心交付，任由对方予取予求。大概是终于让迪迦找到机会抒发连日的小郁闷，他坏心眼地加大了力度，却又因傻姑娘绵软的顺从心疼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瑶心中烈焰般炽热的爱意终于在这个漫长的吻中化作潺潺水流，两人分开后，她脸上依然挂着有些傻气的笑。

        瑶无法确定未来是否会为这个决定后悔，但此时此刻，哪怕是飞蛾扑火，她也认了。从前最看不惯感情里的坑蒙拐骗，但事到临头才发现，自己并不比旁人磊落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天后，修行还是继续，但瑶已经不会在修行时视迪迦为空气，反而只要他出现，她就会立马停下来，乳燕归林般扑向他，缠着他，腻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比之下，先前的确是被冷落了，迪迦确信。“教训”已经给过了，人没事就好，至于小家伙心里那些弯弯绕绕，总有机会知道的，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迪迦身边安全感太足了，之前偶尔还有的不安再也没有出现过，热恋的甜蜜已经填满了瑶的心，她抽不出更多脑子想别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便有，也被「迪迦在这里」的安心感取代。哪怕真的出现困境，只要能与迪迦一起面对，瑶便能无所畏惧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天，齐杰拉花陆续开遍世界各地，人类逐渐沉浸在花粉制造的幻境美梦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隔着老远就感到过量愉悦的情绪自人群那边扩散过来，“咦，他们那么开心，是有什么庆典么？怪兽被击退时也没见高兴成这样，当真不是自己努力来的就不珍惜么……”瑶皱着眉，有些不适地揉了揉心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舒服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一点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迪迦圈住她，“好点没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好多了。看来今天还是不要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几天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瑶瑶之前说过想看漂亮的星云，我带你去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会耽误正事么？我也不是很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会。这里的人类已经不需要光之巨人，是时候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去哪里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瑶瑶想去哪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”连地球村都没出过的瑶一时间没了主意，随后一个名字跃入脑海，“那去猎户座吧！我想去看看你的家乡，那里是不是有好多漂亮的星云，近距离看肯定很震撼！哇，光是想想就好兴奋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，的确是有这个打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还问，明明都计划好了，告诉我不就好了~”瑶佯装生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一样。你想去的地方，我都陪你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瑶愣了愣，收回兴奋的笑脸，眷恋地靠在迪迦胸前，呢喃低语，“去哪里都好，你在就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临行前，被恋爱和即将旅行的兴奋感占满的脑子突然想起，自己大概应该至少要道个别。

        之前一心赶路，大街上那些人根本没引起瑶的注意。来到基地附近，瑶发现这里的守卫居然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，光明正大地摸鱼，基地门口来往的人们，每个脸上都带着笑，但那笑容只让瑶觉得毛骨悚然。虽然没真正见过瘾君子，却不妨碍她根据那些描述他们的词汇展开想象。眼前这些人的状态，像极了瘾君子吸食毒品的样子。她还注意到好多不该种花的地方长着同一种花，那些花的花粉不断向外扩散。

        瑶的心重重地坠下，在这个周围无不洋溢着欢愉气氛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怜姐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候管不得是不是乱闯，瑶飘进基地找到幽怜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在幽怜的状态看起来是正常的，而且少见地带着轻松的笑意，之前见她无一不是心有挂碍，哪怕那份忧虑没有表现出来，瑶也能感觉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怜姐姐，你这样笑起来真好看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幽怜只是笑，并不回应瑶，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本来微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，“怜姐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该不会看不见我了吧？瑶首先想到这个可能，却发现即便物品在幽怜眼前晃，对方也毫不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里究竟——”话到一半忽然注意到房内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，“这里也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用脚趾头都想得到，问题肯定出在这种长得很像黄百合的花上。瑶赶紧把花丢了出去，开启房间里的空气过滤系统，希望能奏效。

        等了一段时间，幽怜按着太阳穴，看神情像是恢复了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怜姐姐你怎么样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幽怜先是看了瑶一眼，而后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房间。

        瑶笑嘻嘻地说，“要是找花的话，我把它搬出去晒太阳了，植物还是要多晒晒太阳才长得好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瑶来找我，有什么事？”幽怜很好地将那份失落掩饰住，可她不知道瑶并不是只通过面部表情看人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怜姐姐知道罂粟花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瑶用似笑非笑的表情介绍了一下这种美丽且危险的植物，以及它的“效果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花名为齐杰拉。”幽怜明白了瑶说罂粟花的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齐杰拉」，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被回忆起来，瑶脑中浮现出一只巨型食人花模样的怪兽影像，和刚才看到那些花不同，与「好看」是半点不沾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快毁掉它！齐杰拉在夜晚会降低活性，那个时候一举消灭它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要消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不明白吗？齐杰拉就像罂粟，不，它比罂粟更可怕，由着它开下去跟全民吸毒有什么区别？！到那时——”瑶忽然停住，她根本不敢去想，那是怎样一种绝望。她忍住打颤的牙齿，“要阻止，一定要阻止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瑶，齐杰拉并不是罂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？”瑶显然很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不会受花粉影响才会这样猜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难道不是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幽怜摇摇头，“如你所说，罂粟会令人产生生理性依赖，但齐杰拉不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瑶半信半疑，“那你刚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非要形容，那种依赖，是心理上的。我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……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轻松愉悦的感觉了。”说着，幽怜打开了窗户。

        瑶愣愣地看着，“可是，再美好终归是梦，总有醒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在这场梦里，再也不会有人醒来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瑶总觉得幽怜意有所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光之巨人就要离开地球了。”幽怜突然开启另一个话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说人类已经不需要光之巨人了……可现在这样，完全不像是不需要的样子吧！”瑶突然想起迪迦在这里，她可以不必这么绝望。

        瑶离开后，幽怜无限悲凉地望向这人间，“如果毁灭是注定的，人们会愿意带着痛苦离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非要走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人类的选择，我们光之一族不能干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齐杰拉是怪兽，它蒙蔽了人心，放弃你们不是人类出于本心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迪迦脸色凝重，“瑶瑶，我也希望不是，可实际上……你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夜里，齐杰拉活动变弱，花粉的缺失将众人从幻梦中叫醒。梦里的美好并不能映射至现实中，巨大的落差让他们痛苦，他们想要继续做梦，他们需要花粉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实真的很残忍，因为瑶感觉得到，他们不是上瘾，更没有受蒙蔽，那是人类真实的感情，他们选择了齐杰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即便如此……”瑶说不下去了，奥特曼可以击退凶残的怪兽，却无法驱散人类内心深处的欲望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奥特曼是光，光是不能干涉人类的。而你不一样，因为你既是光，也是人类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“既是光也是人类、对！只要找到那个既是光也是人类的人就有希望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是光也是人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我记得，有个人，他既是光也是人类，光不能干涉的话，人可以啊。只要找到他，这里就有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人类在瑶瑶来的那个宇宙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，奥特曼并不真实存在于我所来的世界，他不是那里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「并不真实存在」是怎样的存在？迪迦有些在意，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，于是他问那人现在在哪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瑶垂下眼帘，“我、我只记得有这样的人，剩下的……迪迦也、不知道么？真的没有办法了么……我知道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，可我……还是没有办法坐视不理，毕竟我也曾作为人类活着。看着他们自寻死路，真的、好难过……可是我又能做什么？我还能做什么？还有什么可以做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办法。”迪迦心疼地拂掉她的泪水。

        瑶抬起水汪汪的星眸，语气里藏着期待，“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是光又是人类，这样特殊的存在，不会埋没于宇宙，只要去找，总会有线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来得及么？宇宙这么大，还存在其他的宇宙，感觉像大海捞针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希望就不要轻易放弃，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！”这是瑶自己曾说过的话，如今被迪迦拿来鼓励她，“那我们兵分两路，你辛苦点满宇宙找光，我留下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瑶这么说是因为自己会拖慢迪迦的速度，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没达到光速，万一遇上事情迪迦还得顾忌她。迪迦想了想也同意了，当然不是觉得瑶碍事，而是宇宙组成复杂，途中很可能需要穿梭去往其他宇宙，她上一次过虫洞由生变死，体内能量至今成谜，迪迦不敢托大。然而齐杰拉之后，此地还会否有其他危险尚未可知，留在地球也不是完全安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我的一部分本源之光，你知道怎么用，注意安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多？”瑶只从中分出极少一缕，嗔怪道，“只这些就够了，到处飞很耗能量的。你才是，不要让我担心好吧！”说着瑶摊开手掌，一朵含苞待放的蓝莲花浮于掌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很漂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本来想捏一朵并蒂莲，可蓝色的并蒂莲违背我的常识，有点接受不能，所以还是决定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送我的？”疑问的话肯定的语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！通过它就能知道我的状况，所以你要好好的，不用太担心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迪迦收下蓝莲，与心上的姑娘交换了一个临别的深吻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，迪迦在内的三位光之巨人为人类留下能够战斗的身体，本尊化作光意志离开，不过原计划的返回故乡变成寻找那位既是光又是人类的战士。

        迪迦走后，一个困惑涌上心头，瑶想着，除了迪迦还有别的奥特曼在记忆里占着很重的份量么？如果有，为什么连名字都叫不出，可连名字都叫不出，却记得他既是光也是人类的特殊身份，这种违和感是怎么回事？那个时候也是……难道说又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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