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?第六十八章 入住未央宫

鸿胪寺前，偶尔瞥一眼来往不息的人群，大周典客柴庸，这一段时间，几乎忙掉了裤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当朝九卿之一，岁俸两千石禄米的二品大员。自玄瑞三年，因为受当朝太师柴文宗举荐，做了鸿胪寺一个小文书。三十一年之间，柴庸勤勤恳恳，不骄纵，不矜功，终于慢慢爬上了典客的位子。

        鸿胪寺，本是个清水衙门。除了要接待四大王国以及西南地区一些朝贡的番邦之外，更多的，是协助安排宫廷的宴饮。然而，宴饮的预算和拨款，一应日常开支，都是由御膳房主管。特别是掌印老太监的心腹，那个叫作“皮儿”的伶俐小太监主事御膳房以来，鸿胪寺更加没了什么事做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钱财好处、利用纷争之事，柴庸倒也不甚在乎……只是，半个月前，四大王国，再加上怀荒国即将进京的消息传来，柴庸就觉得整个鸿胪寺，将要忙到爆炸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应住所止息、出席、宴席的品级和规格，甚至是作为王国的君主宾客，家小谋士，喝什么酒，吃几个菜……这些事情，虽然纷杂不休，但好在《周礼》中，都有明确的规定……但是，对于怀荒国的接待问题，着实让李庸犯了难为——连续三十四年，不曾进京的荒王，或者说宋帝辛，是前朝大宋的皇帝。

        柴庸入仕的时候，已经到了玄瑞年间，所以并不存在什么对于前朝皇帝的所谓耿耿于怀的情节……但周帝的一道御旨，着实让他心惊胆战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帝召见那天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，沉吟良久，不咸不淡的告诉他：按帝王的礼仪接待荒王。

        行宫五里？饮食九鼎？侍从三千？出入乘辇？这些，倒是也都好说……只是，难道要鸿胪寺的上上下下，所有人见了，都要行跪拜之礼，对荒王口称陛下万岁不成？

        这件事，若是稍有差池，做得不好，准备不周，是要掉脑袋的。还有一件事，也着实让他十分为难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作为怀荒国的世子，按照周帝的接待规格，宋火理应住在城南西宫旧址，前宋的未央宫里。同时，按照周帝那未曾明言的御旨，来自魏国的，落日城苏慕，理应住在宫城内的魏王府中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宋火与苏慕却派人来说，他们来长安城，本是求医问药，要住在一处……于是乎，柴庸的脸皱成了一个苦瓜。这叫什么道理？难道，不住在一处，就不能求医问药了不成？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他不敢去问宋火，更不敢再去面见周帝……这件事，让柴庸很是苦恼，甚至是感到害怕……背后的因缘与忌讳，更让他觉得浑身寒冷，惶惶不可终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鸿胪寺的人都知道了，宋火是抱着苏慕进的长安城……倘若，他关于苏慕身世的推测不假，那怀荒国与魏国，可算是要联姻了……于是，他给柴家宗主，青崖书院山长柴礼雪写信求助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王国，与戒备看守他的王国联姻，这简直是天大的忌讳……况且，纵然周帝没有向自己追责，但那个就住在花船上，几近对苏慕痴狂的四皇子，知道自己默许了苏幕与怀荒世子住在一起，也一定不肯放过自己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宋火与苏慕入住前朝未央宫的第三天，柴庸终于拿到了回信。信上只有浅浅的三个字：“乞骸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柴庸不敢耽搁，脱了冠服，在凤鸣宫外磕了几个头。第二天，便上书周帝，告老还乡去了……第三日，还没等踏出长安界，又差点遭了马匪劫杀，恰逢柴礼雪遣人来接，勉强保住性命，回沙河去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彼时深秋，未央宫中一片肃杀，就连太液池畔的一围茂盛的垂柳，也招摇着，有了纷纷的落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天气有些寒凉，咱们还是早些回去歇息。明天，御医还要过来。”宋火拿了件狐皮大氅，缓缓给轮椅上正看着秋水发呆的女子披上，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女子清亮如水的眼眸，看着太液池的一汪碧水，柔声答应道。

        重伤之后，苏慕虽然已经不能走路，但是她的心很平净，而且容颜也越发空灵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世子，刘先生来信了。”少年阿大，站在御花园外的长廊下，远远的通报一声。他口中的刘先生，自然就是不知所踪的刘文宗。

        近两个月前，宋火与陈三户雪风坪一战，漫天大雪，几乎将两人掩埋……近乎疯魔的陈三户，眼睛变成了赤红的重瞳子，目中满是妖冶的神色……他以七杀巅峰的境界，几乎越过了从圣境的门槛！这跨阶破境的一越，彻底激发出宋火体内的两道剑意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那一日，在陈三户身上，宋火好像再次看到了那道来自北冥的恐怖阴影，他看到的，分明是北冥的大皇子，陈渔的兄长——呼延鹏！

        甲木的两道剑意，被息数破去，宋火也被陈三户，或者说呼延鹏踩到了地上……若不是刘文宗那一声如同凄惨哀嚎的“阿凉！”呼延鹏可能就真的得逞了……为了耗费越人与大周国力，借刀杀人，他附身了这个万户侯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陈三户片刻清醒，苏慕赶到，一箭穿胸……宋火成了凶手，刘文宗也不知所踪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脸。”宋火轻轻读着这一封由前朝文宗所书，简短到极致的信，缓缓收回了思绪：“刘先生，我还真有些想你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也才过去两个月的时间而已，宋火却觉得，这似乎已经是两年前的往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知道，自己不要脸。”苏慕淡淡说着，似乎想起了那一日，在落日要塞的原始森林中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她看了宋火一眼，脸上竟然浮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下来吧，你！”阿大一抬手，朴刀的刀鞘，电一般激出，直击向太液池对面的假山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宫衣长服的胖子，扯了张宣纸，咕噜噜滚落下来，差点摔晕了过去。他的手中，是一张即将完工的画像，画上之人，正是苏慕。

        宋火没有说话，只是将他留给阿大处置，就推着苏慕，慢慢的，回宫休息。有些不重要的人，不重要的事，当然没必要去搭理。

        弥足珍贵的时间，当然要留给弥足珍贵的人，不是吗？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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