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?第三十二章 做客东海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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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……两天……三天……十天……一个月……
陈渔的意识很不清醒，只要宋火来喂，不管是饭是药，她就迷迷糊糊的吃下去……只要墨玉扶着她如厕，她就迷迷糊糊的解开衣带……她那眼中，是不时出现的重瞳子和单瞳子反复切换，意识却始终只是一片迷蒙……
……
“她的身体里，似乎住着两个人……”
宋火常常深深皱着眉头，自言自语道……
……
这一日，陈渔意识渐渐清醒，她猛然睁开眼，看着如喂食婴儿般伺候自己吃喝的宋火，蓦地张开大嘴，一口咬向宋火的脖子，宋火狼狈躲闪，反而被她狠狠咬住了肩膀……
“啊！啊！啊！”
随着他一声凄厉的尖叫声，宋火的泪水，陈渔的泪水，宋火肩膀上涔涔而下的血水，交织在一起。
……
一边是号啕大哭，紧紧抱着、咬着，无论如何不松口的陈渔，一边是痛得死去活来，吱哇乱叫的宋火……
他当然不懂，陈渔对自己这恩将仇报的个性是什么缘故所致，也当然不懂陈渔的恸哭，有什么缘故，包含着多少种故事多少种含义。
又或许，他不是不懂，而是痛得没时间去懂……
陈渔救了他，他救了陈渔，她再救他，他再救她……
说是荒诞不经也好，苟且偷生也罢。总之，就是出生入死，生生死死，死死生生；而且，生死患难、生死与共……
宋火不恨陈渔，对于他这个不怎么正经，却稀里糊涂间下跪磕头拜了的，小自己几岁的师父，他始终恨不起来。
眼下，他也只是觉得疼，而且痛入骨髓……
所以她哭得很惨，他也哭得很惨。
陈渔回转过来，如梦初醒，无论她再怎么刚强、古怪，毕竟是女子。而女子的眼泪，通常最是无常，且最意味深长的呵！
当她的伤还没有彻底好起来的时候，陈渔不见了……
……
……
晶河边，老柳树的绿绦横亘在粼粼的柔波之上，在傍晚的春风中轻轻摇晃。“哗许”一声，一尾黑色的鲤鱼高高跃起，又回落进荡漾的水光中。惊觉了独坐沉思的宋火。
他早已脱去老旧的羊皮袄，换了身灰黑色的麻布袍。他小心翼翼地，捏一捏贴身的四个鼓鼓囊囊的钱袋，狠狠咬了口手中的囊肉夹饼，突然觉得自己很寂寞。
陈渔已经走了半个月，宋火却好似已经度过了半年。
陈渔走了，他不用再像养孩子那般，日夜警醒着伺候陈渔，不用再每天睡都睡不醒。然而，当真让他睡，他却又睡不着了。如此，宋火已经在晶河边默默发呆了半个月。
半个月间，他每日，除了等陈渔回来，盘算着如何寻找炎阳，也背一背陈渔教他的修行法诀，生疏的，修炼一下陈渔教他的招式。
几乎在所有人看来，这个整日在晶河边游荡，不言不语的青年显得很蠢，他那生疏的一招一式，不协调的背影，都显得极笨。
尽管丹田中丝丝缕缕的真元着实少得可怜，隐隐间，连修徒初期的实力都没有。但他，毕竟是陈渔的徒弟。
陈渔是谁？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。他们也想不到，终将有一天，不知道陈渔也成了无知。
自从在周狱打人之时，宋火就下定决心，要做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“流氓”。所以，才有了后来，锁龙井边撒尿的“壮举”。
然而，就这些日子来说，总体说来，他这个“流氓”，扮演的似乎很不成功。因为，自从陈渔走后，便有一股难以捉摸的忧伤和萧索，在他的心底蔓延。
最终，他还是本本色色的，出演了一个怂货……
……
……
这一日，一份不期而至的名刺，辗转递到了他的手上，一个署名小东海的人，请他到台城吃饭。
来历不明的人请他吃饭，他当然不想去，而且也可以不去。原本，依着宋火的性子，他极有可能不去，但是名刺之中，提到了红袖坊，还提到了几乎令他浑身战栗的两个字——炎阳。
……
……
台城不是城，而是东海城北，矗立在玄武湖中央的一个酒楼。然而，它的名气，却比世上的很多城都要大得多。
……
……
花红柳绿的直道中央，一个醉醺醺的胖子，直躺在地上，眯眼看着天边的云彩。他的衣裳，是规格严整的民装；料子，却是最名贵的的松江三花锦缎。虽然仅仅是一个厨子，苏大却觉得，自己这辈子过的很值。他尤其喜欢在这融和的春日间，喝到微醺，躺在直道上看那一空千变万化的云霞。
远远的，十余名魁梧的兵士，簇拥着一顶官轿行来。铠甲摩挲，带动兵器碰撞的叮当声，一早就传到了苏大的耳中。然而，莫说起身让道，他甚至连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。
……
“杨大人，前面一个醉汉，躺在路中央。”轿子停下，仆人深深弓腰，向着门帘说道。
“这点小事，也需要我来吩咐？”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将大红的围幔缓缓挑起，轿中的侍郎大人，语气明显不悦。
以杨侍郎的品级和弘农杨氏的郡望，除了六部的尚书大人外，其余百官之流，在路上遇到，也该让道。更不肖说，前面只是一个横卧在街醉汉……
“大人，前面那人是……苏炉头……”
“混账！怎么不早说！”杨侍郎闻言，蓦地一惊，向着苏大，笑呵呵的走下轿子来……
苏大闻言，撇了撇嘴，仍旧是躺在地上，眯着眼，没有起来……
……
台城的东家，据说是齐王羊刃的小舅子。虽然仅仅只是传说，但东海城的人，却对此深信不疑。因为，台城的厨子，确实比很多朝廷大员都要有脸面……
……
宋火赶早出发，由老门东向北，一路上，他几乎想破了脑袋，都想不出到底是谁要请自己吃饭。直到他辗转进了酒楼，无意留恋周遭景致，战战兢兢的登上三阶台。
三阶台上，不远处的玄武湖、同泰寺尽收眼底，花影水纹、烟柳笼堤，正是春日最好的时光……
负手而立的年轻男子，正嘴角上扬，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的怡人春光。此刻，宋火的目光，却完全倾注到男子的侧脸上……
良久，男子终于缓缓回身。只是，那尚带三分微笑的清秀面颊，顷刻色变。
“是你！”不约而同，两个人齐声惊呼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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