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传闻

苏筝轻飘飘一句话，如平湖落石，给原本肃静的御花园增添了一丝漪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的，不愿？”她语含笑意，却面露凶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着众人的面，她这一番话，羞的白一柔脸红筋涨。白一柔一改方才的温顺，嗤笑道，“苏筝，你别太过分！我尊你，只是碍于你皇后的身份罢了。你别以为你可以这般对我指手画脚，你也要清楚自己的处境，你虽是皇后，但实际不过是皇上抛在殿中的弃妃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而我，如今却是宠冠后宫。若你胆敢对我不敬，待我禀明．．．”

        又来了，又来了，同样的说辞，白一柔说了两世，就不会换点词儿？

        在白一柔说话间隙，苏筝陡然扬手，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，这一下似是用尽了全身气力，且毫无征兆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本安静坐在桌边的玉美人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吓，小小地惊呼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当事人苏筝一脸坦然，丝毫不在意她说了些什么，轻轻甩了甩方才使力的右手，冷声冷调，“本宫管你禀告谁！这一巴掌，是罚你对本宫口出狂言，全然无了君臣规矩，嫡庶尊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爽！她清清冷冷的表情下却是心潮汹涌，简直大快人心。

        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，打的白一柔措手不及，她用手覆着因筋脉急流而发烫的左脸，指着苏筝的食指不停抖动，不可置信地望着苏筝，咬牙切齿道：“你．．．你．．．你竟敢打我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，且愤怒且震惊。

        白一柔瞪着苏筝，眼露凶横，展现着她的爪牙，声音如咬金断玉般强硬有力，“我可不是这贱人，无人撑腰，任人拿捏，待我禀明皇上，我定让你哭着来求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苏筝没有搭话，只瞥了一眼蜷缩在一旁，不敢反抗的玉美人，心中愤懑之感又起。只因玉美人这副可怜样子，让她想到了前世同样无依无靠，任人宰割的自己．．．

        她作势想再给白一柔一巴掌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下，身旁的岁一在她抬手之前便拉住了她，苏筝不满地转过头，“你干嘛拦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娘娘，你这右手的伤才好，不宜太过用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适才她速度着实太快，岁一还没回过神来便结束了，看的他心惊肉跳。虽皇后娘娘伤已大好，但仍需小心为上，若皇后娘娘回宫路上又出了问题，掌印怪罪下来，他必定吃不了兜着走，锦衣卫行刑司那鬼地方，他可不想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也反应过来，悻然收回伸出一半的手，乌黑的眼珠提溜一转，古怪笑了笑，望向在玉美人旁边的宫婢，“你，叫佩然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苏筝方才打人时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，一看她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上的佩然，愣了片刻才支吾道：“回皇后娘娘，奴婢正是佩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去，替你家主子给定美人一耳光。”她凶狠而优雅，微微颔首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．．．”

        佩然半觑了一眼脸色黑沉如墨的白一柔，心中仍存一丝惧怕，畏缩踌躇不前。看着她这副模样，苏筝轻叹一声，“别怕，尽管打就是，本宫给你撑腰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许是苏筝这句话给了佩然不少底气和胆量。她再不忧疑，散着浑身怨气，冲上前去，漠视白一柔的警告威胁，抓住白一柔胡乱挥舞的双手，上去直接就是一记响亮耳光，“啪”的一声，清脆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．．．你欺人太甚！”白一柔两边脸颊都已红肿不堪，就像是那猴子的屁／股，滑稽难看，惹人发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蓦然，原本盛怒之下白一柔，阴恻恻地勾着唇角，接着，红肿的双颊上，两行清泪说落就落，快步绕过苏筝，往她身后跑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苏筝跟着白一柔跑去的方向转顾。她霎时就明白了，明明方才还是嚣张猖狂的白一柔，怎么突然就哭成了梨花带雨，楚楚可怜。

        身后不远处的汉白石拱圆桥上，萧越正缓缓走来，望着那群向她过来的人，她心浮不妙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萧越一人前来，她还不至于忧患。只是，她分明瞧见了，跟着萧越身后那人－－如初见时那般，依旧丰神玉立，束腰窄袖的段淼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对，或许应尊称一声他岐国太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，他整个人，似乎比之前消瘦了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皇上，你要替臣妾做主啊！臣妾不过是同玉妹妹玩笑几句，可皇后娘娘过来，占着自己的权威，无缘无故便打了臣妾一耳光，还让那贱婢折辱臣妾，臣妾现在脸还是红肿的。可臣妾只是小小一个美人，万不敢忤逆皇后，只求皇上为臣妾讨个公道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白一柔款款柔情，旁若无人般，直接贴上了萧越的身子，状若无骨，烟柳扶摇。

        苏筝不忍直视，更觉惆怅。这白一柔原本就是如此蠢笨的吗？当着他国贵宾使臣，如此荒诞不知礼数，前世她到底是怎么爬上四妃之首的，而且，自己前世还让这般蠢货给欺负了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正了正身子，淡淡一笑，笑意中却是三分不值又觉三分好笑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边果然如她所料，传来了萧越的呵斥声，语气大是不悦，“你给朕下去，这般荒唐，成何体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也没顾白一柔到底说了些什么，萧越又臊又恼，连连摆手，“来人，定美人殿前失仪，给朕拖下去，重打二十大板，再关禁闭两个月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被萧越一喝，白一柔被骇去了半数神魂，这才注意到了萧越身后还跟着一群人，便也不敢再多言语，只低着头呆滞在一旁，身子摇摇欲坠，似是站都站不住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，苏筝已经走到了拱桥旁，屈了屈膝，向萧越一行人福了福身，大方得体，不卑不亢道：“皇上万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接着，又向萧越身旁的段清河颔了颔首，淡淡一笑，“近日听闻岐国太子来访，想必这位贵宾就是那位岐国太子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萧越自那日说要留宿苏筝房中，结果却突发头疾后便不曾见过她。当下这瞧一眼，如今的她礼数周全，端庄得体。且越发惑人心魄，香腮似雪，眉宇舒淡，眼眸灵秀，如瑶池花开般，夺人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她身后紧紧跟着的岁一却在不断提醒他，如今的苏筝，是他万万不可肖想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日在大慈寺内，阎忌好整以暇地站在佛像面前，如那九天神谪，佛光潋滟。可他的神情，却像那地狱索命阎罗，眼皮都没掀开看他，只懒懒对他说道：“你的皇后，咱家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萧越瞧着眼前触手可及，却又遥不可及的苏筝，心中懊悔不已，万般悔意，当初自己怎么就没在洞房之夜要／了她呢？！

        一直默立在旁边的段清河忽然开口，嘴角含笑，笑意缠绵，“这位便是皇后娘娘吧，清河见过皇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人名字原是清河么．．．

        段清河从一开始，视线就放在了她身上，且特别留意着她的右手。阎忌看她看的太严，自她受伤后，他便查探不到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，心中难测难安。可今日一见便可知，阎忌把她养的甚好，那小手还能扇他人耳光，估计是好的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段清河只恨自己没能早点到，一睹苏筝扇耳光的样子，想着想着，他“噗嗤”一声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笑声引起了萧越注意，皱眉疑惑道：“清河太子笑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本太子在惊叹，坊间传闻果然不假。”段清河倏地喟叹了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传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回皇上，坊间传闻，这盛京最美丽的女子都在皇宫之中。本太子刚到盛京之日，便偶遇一女子，那女子虽任性刁蛮些，但容貌却是天人之姿，无可挑剔。本太子窃以为无人能出其右，但今日得见皇后娘娘凤颜，却是将那女子也给比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苏筝瞧着段清河一脸正经的说着胡话，万般无奈，他这是在埋怨自己隐瞒身份吗？他自己不一样对她有所隐瞒，堂堂一九尺男儿，心眼竟比她这个女子还小，苏筝哀哀一叹。

        萧越却是一怔，醒转后便哈哈大笑起来，“朕的．．．皇后可是盛京第一美人，自然是出类拔萃的美貌。只是清河太子所遇那女子，竟能和皇后一较高下，那必定也是美貌无双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看着段清河似在追情忆思的模样，萧越眼露欣喜，调侃道：“清河太子怕不是看上那女子了？说说，是哪家小姐，朕替你做主，将她许给清河太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美人在怀，舒卷帘帐，拂展牙床，岂不潇洒快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萧越还是那副德行，一论到这种事比谁都来劲，她突然有点理解白一柔是怎么混到四妃之首了。白一柔那一身皮囊也不差，只要在床／笫之事上，人放开些，把萧越伺候好好的，自是少不了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苏筝鄙夷，心底痛骂了一顿萧越。虽阎忌之前也拿这种事戏弄揶揄过她，但却朗逸萧萧，不觉风尘。当下萧越虽不知那女子便是她，但萧越此刻所言却让她感到折辱，恶心作呕。

        心中白了一眼此刻正放浪／□□的萧越，她又偏了偏头，瞪着眼睛盯着段清河，眼中警告意味满满，仿佛在说：你最好给我好好回答，否则要你好看！

        段清河瞧了一眼没好气看着他的苏筝，笑的没羞没臊，“本太子多谢陛下好意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，美人更是心向往之，只是本太子以为，两厢情愿是为最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字字清晰，应的云淡风轻，但却只说了心中所念的一半，另一半句他并没有说出来：但若是求不得两厢情愿，退而求此次，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．．．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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